歌尘僵僵地跟着白墨铃走到了空沙发处，昏昏地坐到了她的身边，呆呆地看着她打开了一瓶冒着气泡的酒，倒了两盏高脚杯内。
所有男宾客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歌尘那儿，甚至不在乎自己点的几位女伴。
白墨铃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孤高的天才，不知道如何接触的存在，很多人投掷千金只也能换来一杯小饮，一个浅浅的微笑，颇具莲华之美，从没想到，那位白墨铃还有主动邀请他人的一面。
可他们所有人却从未想过如何与白墨铃沟通。
他们明知白墨铃是哑巴，却从未考虑过去学习手语来与她交流。
白墨铃亲自倒酒，亲自把酒杯递给了歌尘，歌尘接过，闻了那刺鼻的酒味之后才真正清醒了过来，他放下了酒，直摇头。
白墨铃的两道直眉朝眉心骨蹙了些，也放下了酒。
歌尘打着手语：不好意思，白小姐。我喝不了酒。
白墨铃回道：这样的么，有点意外呢。
歌尘：白小姐这个酒就……应该退不回去了吧？
白墨铃：我耳朵是听得见的，你说话就可以。
歌尘：我觉得这样更好一点。如果我说，你用手语回答，就感觉……唔嗯……我感觉有些不太亲切，希望您能谅解。
白墨铃眨了眨眼，抚着胸口，点了下头。
歌尘：这个钱……您觉得我该怎么样补偿您这一百万呢？
白墨铃可爱地歪着脑袋：不需要，我说了这是我的心意，还有用“你”称呼我就可以了，不用太拘束的。
她盖住了歌尘的手。
她的手很冰，纵使这里开足了暖气，她的手却还是那样的冰……
白墨铃的双手都按了上来，这种情况若是再用手语反而不礼貌了，歌尘便问：“白小姐，要不，我把外套给你套上吧？”
白墨铃笑了一下，她松开了手，打着手语：我有体寒的毛病，但你身边很暖，这样好了，我看你对这个酒还是有愧疚，不如你让我倚靠着睡一会儿暖暖身子，我就满意了。
歌尘：这样……不太好吧？我……我说实话第一次来，不太懂规矩，这样是可以的么？
白墨铃点了点头，便解开了歌尘的西装扣，拉开一侧，躺在了他的胸口。
蓝灰色长发所沾染的酒精味刺得歌尘够呛，他十分厌恶这酒精的味道，可没办法，既然客人要求，就只好这么提供服务了。
白墨铃闭上了眼，她把身子送得更多了，抚着歌尘有块的腹，轻轻摩挲着，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却猛地睁开了眼：妈妈的味道？怎么回事？
艾露莎看着他们，喝了一口酒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大婶？嗯，面试过了，哦对了，你徒弟被一个富家女看上了，一天给你捞了六十万，现在那个富家女正睡在他怀里，好了就这样，拜拜。”
她刚挂掉，备注为【大婶】的人就又打来了，艾露莎决定把手机弄成飞行模式，继续回去陪那几位富太太去了。
“你可真是有女难之，哦不，男女难之相都有的讨厌鬼啊。”
她看着周围杀意浓浓的眼神，尤其是那些每晚都在这里大笔开销希望得到白墨铃青睐的那些富公子们，把他们惹毛了那可真是不好玩咯。
毕竟他们的莲花女神正躺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赤佬怀里啊，一瞬间集体被破防，就像牛一样盯着歌尘的红衬衫，恨不得直接创死他。
而歌尘，因为这刺鼻的酒味难受得要死却不能咳，怕打扰白墨铃的睡眠，可白墨铃却因为这神似母亲的味道迟迟没能睡着。
他们就这样僵着，整整持续了六个小时，到了凌晨三点，该散的人都散了，不该散的……也都被请出去了，毕竟已经打烊了，遵守规矩是这家夜总会的标榜。
除非，客人是老总的女儿。
白墨铃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伸着懒腰，歌尘也总算从这刺鼻的酒味里解放了出去。
他打着手语：白小姐睡得舒坦么？
白墨铃：还不错，歌……歌先生？歌先生身上有股特别迷人的味道呢。
歌尘闻了闻自己，可他只闻到了酒味，便问：有么？
白墨铃的嘴角稍勾起：嗯，是一股我特别熟悉的味道。
歌尘：熟悉的味道么？
白墨铃：嗯，能否给我歌先生的联系方式呢？
歌尘尴尬地笑了一下，眼睛猛眨：我没有手机，对不起，白小姐。
白墨铃：没事。
她抬手朝着不知何时站在吧台内的红西装老板秦哥，她指着秦哥上衣口袋里的手指，然后指向了歌尘。
秦哥有点懵，他虽然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可他真的很少见到二小姐白墨铃，她几乎一个月只来一次，而且往往就是弹了一个小时钢琴之后就离开，他也是第一次接触二小姐。所以听说歌尘把她吸引到时，很是害怕、惊讶与喜悦。
害怕是因为，白墨铃名义上是这家狐之夜俱乐部的头牌，而歌尘也是这家的员工，员工与员工之间是不能这么做的，可她毕竟是二小姐，秦哥也不敢说话。
惊讶是因为，白墨铃居然喜欢歌尘这种淳朴的男性，真的很意外，怪不得她对那些名门后代都那么冷淡。
喜悦则是因为，歌尘第一天就做到了那么大的单子，有白墨铃这样的女性倾注资金，自然会有其他富太太来目睹白小姐看中的人是怎么样的，自然就会花钱，那他就能赚得更多了。
“小姐……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歌尘想了想：“白小姐可能是希望秦哥你给我准备一个手机？她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他看向了白墨铃，她点了点头。
“噢！好的，我这就去准备一台，稍等啊！啊！白小姐您明天还愿意来赏脸么？”
白墨铃对着歌尘打着手语：歌先生你明天来么？
歌尘回着：我问问。
“秦哥，我明天上班么？”
秦哥打量了一下白墨铃投来的目光，思索了一番：“唔嗯，照理来说，我们这里都是一天隔一天的，除非有客人提前付钱指定了呢，白小姐，我们得按规矩来对吧？”
白墨铃点了点头。
“可、白小姐，您既然知道按规矩来，那您应该清楚您好歹是名义上是这里的员工，虽然您可能只把它当成交金交医保的，好歹我们也有契约关系，老爷也时不时会来询问我关于您的情况，而且他是要看监控的，您……”
白墨铃半垂下了眼，从鼻中呼出“哼”声，她对着歌尘比着手语。
歌尘读懂了之后，便告诉秦哥：“白小姐的意思是，她愿意主动解除合同，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是以员工身份来这里，而她过去一直没取的，属于她那部分的提成，可以放弃。”
秦哥这回高兴了：“好嘞，那我顺便给白小姐您一个优惠，这次关于歌尘的定金，我直接从您那些放弃的财产里扣掉，然后以后点歌尘，免费！”
一旁倚在沙发上看戏的艾露莎总算明白了秦哥老板的图穷匕现：他首先用规矩占领了道德高地，得到白小姐的认可后用规矩以及她老爹压她，让她放弃员工身份的话，未提出的提成就都是老板的了。
再加上原本提前预定是需要付款的，而其中二成会是被指定者的，他这一出搞免费，是完全不准备分给歌尘，独吞那比财产了。
“真是阴险的家伙呢。”艾露莎冷笑了一声，正准备直接对着龙舌兰酒吹瓶喝时，却又看到白墨铃对着歌尘笔画着什么，直接打断了她喝酒的性子。
白墨铃：歌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辞去这里的工作，来我这里专门为我服务？
歌尘：专门为你服务是什么意思？
白墨铃：就是来我家，陪我聊天，当我专属的存在，我会给你一个不俗的收入。
“……”
歌尘的手没再动了，他低着头，十根手指贴得紧紧的，犹豫不决。
艾露莎则有点懵，她实在是看不懂手语，便放弃了思考，还是对酒吹瓶好了。
……
凌晨四点半，告别了白小姐，也告别了艾露莎，他看着手机里白墨铃的联系方式，沉思了许久后，将手机锁屏放回了口袋里。
“凌晨四点半的早晨啊……上次见到这个光景还是一个月前搬砖的时候呢，那时候一天250，现在一天60万，差距真是大呢……”
他叹了口气，却没有半点欢喜之感，抬头，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栋堪比文化馆的白楼，目光往下一点，就能发现别西贝莉正站在院子里，朝着他挥手。
“凌晨四点半怎么会？！”
歌尘赶紧跑了过去，进了院子：“莉莉小姐！你……”
她的黑眼圈很重。
“你没睡么？”
“这不担心你工作么，那个混蛋艾露莎，居然之后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了，干！”别西贝莉嗯哼哼地捏紧了拳头，“哦对了，听说你今天捞了六十万？是哪个富家女看上你了？”
“额……”歌尘抖了抖身子，毕竟凌晨四点半的冬天，太冷了。
别西贝莉便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套在了歌尘的肩上，嘴中呼出雾气：“走吧，进去说好了。”
喝了一口热茶之后，歌尘也暖和了不少：“那位女士叫白墨铃，她不会说话，我们便用手语交流，赢得了她的青睐。”
“嘿诶？你还会手语么？”别西贝莉双手紧紧地握着烫茶杯，她在外边站得太久了，手冻得发红，歌尘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明白别西贝莉小姐一定等了很久。
“嗯，然后……她向我提了一个要求，她说她希望我能辞职，专门到她家去陪她聊天，会给我开不错的工资。”
别西贝莉的目光移到了下边：“……你怎么想。”
歌尘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干嘛呀干嘛呀？怎么突然笑了？”
“哈哈哈，哎哟。”歌尘第一次看到别西贝莉那有些委屈的表情，真的是让他一饱眼福，“莉莉小姐你难道还不了解我么？”
“嗯？那就是说你……”
……
白墨铃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她对着自己的亲姐姐讲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但刻意隐瞒了歌尘身上有妈妈味道的事情。
白姐姐顶着黑眼圈，抿了一大口咖啡后，用着手语问道：所以那个叫歌尘的男人以后会来我们家陪你聊天？
白墨铃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白姐姐从未见过的微笑：他拒绝了。
白姐姐一口将咖啡喷了出来：“哈啊？那人是傻·子吧？！你也笑什么，你也是傻·子？”
可白墨铃却还是一脸乐呵呵地抱着自家养的柯基，让白姐姐很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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